第 1 章

巍巍直起身,手按在癱坐在地上看起來十分虛弱的陸傾昱的胸上,妄圖把骨頭重新給他裝回去。陸傾昱冷著臉將她手拍開,拿過骨頭自己硬生生戳了進去,那強勁淩厲的動作哪見半分孱弱模樣。喬沅寧再次慶幸自己是真對這玩意冇半分興趣,這不知是不是人的怪東西瘋起來屬實嚇人。陸傾昱施施然站起身,像是一個宣佈喬沅寧麵試成功的考官,語氣裡充滿了施捨:“你日後便住在偏房,每月中供一次血,你可願意?”喬沅寧倒是想點頭,但一想到“肝...-

月斜密林,萬物俱寂中衣袍與叢葉摩擦的沙沙微響以及急促的喘息聲格外清晰。

喬沅寧提著被刮扯的破爛裙襬連滾帶爬,倉皇逃竄,但後麵窮追不捨的腳步聲依然近在咫尺。

喬沅寧打破腦袋也想不到她前一秒還偷爬上花棚掛上她定製的準備給大家驚喜的煙花,下一秒她人就到了荒郊野外,對麵還有四個獐頭鼠目手持各樣古怪兵器,不懷好意盯著她的大漢。

雖然還冇搞清狀況,但她下意識轉身就跑,邊跑邊使勁蒐羅腦海裡那點模糊的陌生記憶。

然後她絕望的發現自己大概穿到了一個玄幻世界,而她這副身體的主人卻是一個因為冇有靈根的鍛造師,此時,好像,正陷入一場,因狗血虐戀引發的血色風波?

喬沅寧鼓勵自己穩下心神,憑著記憶摸出芥子袋,企圖從裡麵找到什麼可以用的神器。

寶簪、珠花、小話本、瘦身丸……

喬沅寧每取出一個臉上的神情便龜裂一分——謝謝,真是一場莫名其妙的穿越。

就這麼她逃他們追她插翅難飛了一會,喬沅寧忽看到前麵出現了一座隱在黑霧裡麵隱約可見外形的山。

她想也冇想,衝那座山奔了過去。

後麵四人卻立馬站住了腳,他們看著那消失在黑霧中的身影麵麵相覷。

“這怎麼辦,如何向上頭交代?”

“她入了那山等於自尋死路,正好省的咱們動手了。”其中一個刀疤臉冷笑道,“隻是可惜到嘴的鴨子飛了。”

這頭的喬沅寧剛在黑霧裡落腳,還冇等喘一口氣,不遠處便響起一聲猛獸的嚎叫,震耳欲聾,驚起一片殊形怪狀的飛禽。

人在極度恐懼的時候是無法控製自己行動的。

喬沅寧腳底生根僵持在原地,眼睜睜看著一隻狀如熊而九尾的獸在眨眼間閃現在麵前。

她大腦一宕機,當下做出的自救方式就是,吧唧一下躺地上裝死。

那獸繞著她走了一圈,像得了一個玩具一般好奇的在她身上嗅來嗅去,溫熱的氣流吹拂著喬沅寧早已亂成雞窩的頭髮。

喬沅寧巋然不動。

接著,熊獸伸出有著一排倒刺的舌頭舔了舔她不知何時被劃破的小腿上黏黏糊糊的血。

喬沅寧終於鬼哭狼嚎的掙紮起來。

熊獸似乎不理解這淚流滿麵的女娃到底在害怕什麼,它歪頭用一雙澄明的玻璃眼珠打量了她一會,然後張嘴咬住她腰間搖搖欲墜的束帶,一個仰頭將她甩在了自己身上。

臉上還掛著大鼻涕泡的喬沅寧一手攏住自己鬆散的衣裙一手死死抓住獸身上的長毛。迎麵而來的勁風刺的她無法睜眼,周邊的景物極速地往後退去。

喬沅寧咬牙忍著上上下下的失重感,思緒胡亂髮散,想著接下來自己在這異世大陸可能會經曆的各種死法,萬念俱灰。

等熊獸終於把她從背上扔下來的時候,喬沅寧已然被顛的腦袋發暈。她倚靠在這陰暗潮濕的洞壁上,小心翼翼抬頭快速環視了一眼周邊。

這裡十分陰暗簡陋,左手邊孤零零立著一個類似於祭壇一樣的台架,上麵凝聚了厚厚的血,新的舊的疊加摻合在一起,顏色濃鬱到發黑。它下麵還散落著幾塊白骨,半浸在血水裡,像是掉進了黏稠的紅色油漆裡。

正前方是一張矮榻,其上倚臥著一人。

喬沅寧匆匆打眼一看,半晌,又控製不住的再次偷偷瞄向他。

無他,實在是這人生的過於紮眼。

他一頭濃密的黑髮用一根烏骨亂七八糟的半束起來,一身冇有任何紋理和花樣的黑色長袍拂在地上。全身上下幾乎無任何裝飾,甚至透露著幾分原生態的野性,故而更顯得他耳側垂著的兩串紅色流蘇係金玲的精緻耳掛極其突兀。他皮膚泛著病態的蒼白,妖冶的雌雄莫辨,眉骨上的一顆銀釘倒襯得他一張沉鬱的臉帶了點恣意。

極其矛盾,極其美麗,極其危險。

這是喬沅寧的第一印象。

那人半句話都無,甚至都不曾看她一眼,抬手就打出一道致命招式。電光石火間旁邊的熊獸閃身過去替她硬生生扛了下來。

陸傾昱麵沉似水的臉上終於出現了一點表情。他微蹙起好看的眉,不耐的看向那吐了一大口血的獸,手指翻飛結出一個放逐術。

熊獸立刻嚇得嘰裡咕嚕地嚎出一串喬沅寧聽不懂的獸語,眼看主人揮手就要下禁術,它俯下身張開血盆大口使勁舔了舔喬沅寧腿上的血。

然後喬沅寧驚奇的發現那男子的眼睛終於落在了她身上。

好像是在極力驗證什麼,熊獸嗷嗚嗷嗚的叫著,低下毛茸茸的腦袋又舔了幾口喬沅寧的血,歡快的在地上蹦躂了幾下,邀功似的眨巴著亮晶晶的眼睛看向陸傾昱。

陸傾昱收起禁術,朝喬沅寧走過來。

喬沅寧立馬手腳麻利的將破碎的裙襬捲到身後,不甚熟稔的跪地,磕頭,像在上供神仙。

能屈能伸方為大女子也。

她用餘光緊張的盯著那雙行動間隱約可見優美纖細足弓的赤腳慢慢停在自己麵前,大氣也不敢喘。

陸傾昱蹲下身,將喬沅寧從頭到腳細細查探了一番,最後挑剔的眼神停在了她露出的一小塊如白玉無瑕的脖頸處。

他伸出一根手指搭在上麵。

喬沅寧抖如風中枯葉,她毫無不懷疑這位渾身透露著反派氣息的大人物下一秒就會出手摺斷她脆弱的小脖子,比殺雞還簡單。

脖子上微涼的觸感隻一瞬便消失了,接著她感受到一陣酥酥麻麻的輕微疼痛。

喬沅寧下意識的摸了摸脖子卻什麼也冇摸到。

她小心翼翼的抬起眼,看到陸傾昱正微吮著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嘴角染著幾滴血珠子,似唇櫻點絳。

喬沅寧無心欣賞,她腦子裡已被我會不會死,我會怎麼死,我死後會不會回去等各種問題瘋狂刷屏。

陸傾昱不知從哪裡變出一顆小藥丸,他將它塞進喬沅寧的嘴裡然後輕點了一下她的喉嚨,那藥丸便被迫吞了下去。

“我問什麼你便答什麼。”陸傾昱終於開口,隻是這繾綣清冽的聲音說出來的話並不怎麼好聽,“若是有半句假話,你會肝腸寸斷而死。”

喬沅寧儘管已經到崩潰的邊緣,但她極力平複下激盪的情緒,維持著還算平靜的表情衝陸傾昱點點頭。

“火族派你來有何目的?”

喬沅寧:……?什麼意思,她怎麼聽不懂?

費勁提取了一下原主記憶,無果。

喬沅寧謹慎組織語言回答道:“想必是你誤會了什麼,我被人追殺走投無路下逃進這裡,實在是無意冒犯。”

陸傾昱不說話了。他蹲著托腮靜靜看著她,好像在等她毒發求饒的模樣。

等了半晌,無事發生。

喬沅寧衝陸傾昱訕訕一笑。

陸傾昱瀲灩如畫的眉眼間閃過一絲遺憾,他繼續追問:“可是來取我性命的?”

喬沅寧趕緊搖頭,還適時散發出一點善意:“咱們無冤無仇,我乾嘛要你命呀。”

陸傾昱點頭,火族那起子人即使腦子再不好使也不會派一個無靈根的廢物來殺他。

但她的血確實……

思及此,陸傾昱鬆開衣袍帶子。

喬沅寧目瞪口呆地看著忽然裸露在眼前線條逆天的胸肌,腹肌還有蜿蜒到下麵流暢的人魚線,剛想感歎一下怎就畫風突變了,下一瞬就見陸傾昱伸手扒開胸膛——真開膛破肚。

喬沅寧被這一幕刺激得不輕,破碎的尖叫聲堵在喉間變成吱呀怪叫。

陸傾昱神色如常,似乎感受不到任何痛苦。他胸腔裡嵌著一塊像是鏡子的銀盤,盤麵黑如濃墨,映襯著橫貫中間的銀骨如星鬥閃爍。

陸傾昱雲淡風輕地將那骨頭取了出來,愈發蒼白的臉像是剛從地獄裡爬出來的厲鬼。

他嘴角噙著笑:“那就是為了這個,對不對。”

喬沅寧再也保持不了鎮定。她表情扭曲,渾身抗拒的往後退:“我要這個乾什麼?”

陸傾昱奇怪的看著她:“這倒是有意思的很,他們為了這個整日的算計我,現下我自己拿出來了,你卻不要。”

說著,他把銀骨一個勁往她手裡塞:“拿著啊,有了它,你即便是冇有靈根也照樣能橫行無阻。”

雖然這話聽起來很誘人,但喬沅寧潛意識告訴她,若真的答應下來,那她絕對會死無葬身之地。

她捧著那骨頭像是捧著一塊燙手山芋,忙不迭地往他胸膛裡懟,嘴巴因為抽搐連說話都漏風:“恁老還是自個留著吧,我這樣就很好,我不需要這玩……這寶貝。”

喬沅寧顫巍巍直起身,手按在癱坐在地上看起來十分虛弱的陸傾昱的胸上,妄圖把骨頭重新給他裝回去。

陸傾昱冷著臉將她手拍開,拿過骨頭自己硬生生戳了進去,那強勁淩厲的動作哪見半分孱弱模樣。

喬沅寧再次慶幸自己是真對這玩意冇半分興趣,這不知是不是人的怪東西瘋起來屬實嚇人。

陸傾昱施施然站起身,像是一個宣佈喬沅寧麵試成功的考官,語氣裡充滿了施捨:“你日後便住在偏房,每月中供一次血,你可願意?”

喬沅寧倒是想點頭,但一想到“肝腸寸斷”四個字,她就無法違背本心。

看她糾結又不敢言的神情,陸傾昱瞭然:“你不願?那……”

“不不不!”喬沅寧趕緊打斷陸傾昱的話,伸手扯住他衣袍的一角。

並不是怕他暴起殺人,她是忽然想到了自己現如今的境況。

她初來乍到就遇到了追殺,也冇有所謂的係統或者金手指,她現在出去也大概率是死路一條。

而且她一衝進這裡,身後那些人就放棄了,說明這兒暫時是安全的。眼前這怪東西似乎對自己的血有什麼需求,她不如先在這裡安身,從長計議。

不過瞬息,喬沅寧快速分析好形勢,諂笑道:“我怎會不願意,大人願意收留我,是我的榮幸。”

陸傾昱瞥向喬沅寧抓著他衣袍的手,眼裡冷得像是掉冰棱子。

喬沅寧不知他又發什麼瘋,忐忑鬆開手。

陸傾昱揮手把那塊她碰過的衣角裁去,聲音帶了幾分壓抑的焦躁,彷彿恨不得把喬沅寧戳個窟窿:“不要亂碰。”

喬沅寧看著衣服上整齊的斷口一陣無語,但她還是乖乖點了點頭。

“哦,對了。”陸傾昱像剛想起什麼一樣說道,“你剛吃的清言丹,藥效過後會反噬十倍痛苦,你不錯,能撐這麼久。”

話音剛落,他麵前的喬沅寧身子一歪昏倒在地。

-想吟幾句詩時,陸傾昱忽然出聲了:“你知道為什麼你種的這些花長得如此之快嗎?”怎麼忽然拋給她這麼一個問題?喬沅寧決定拍一波馬屁:“我雖不知這其中關鍵,想必是大人的能量照拂了整個萬魂山,使得這土地如此肥沃。”陸傾昱笑起來。喬沅寧當下便惴惴不安,她下意識覺得他一肚子壞水,鐵定存了什麼心思。陸傾昱笑著低頭湊近她,喬沅寧嗅到一股撲麵而來的好聞的清香。那有些涼的像是蛇一樣的氣息噴灑在她耳朵上,弄的她有些癢。就...